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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用靜觀來管理情緒的矛盾之處

在我的臨床治療中,我不時會揉合靜觀的元素來幫助面對各式各樣問題的求助人。我的求助人經常會說:「我已經嘗試練習過數次你所教我的靜觀練習,但是我沒有任何感覺,練習後亦沒有任何效果。」當其中一位患上焦慮症的求助人說這句話時,我意識到他或她實際上認為靜觀是一種幫助人們消除焦慮的技巧,以及在每次進行練習後便不會再感到焦慮。事實上,研究證實練習靜觀對於那些有焦慮問題的人是有益的。然而,自相矛盾的是,如果一個人試圖透過練習靜觀來舒緩焦慮的感覺,這種有意識地「消除焦慮症狀的技巧」可能會產生另一種效果,那就是一個人越希望藉此擺脫焦慮,他或她越有機會經歷更加強烈的焦慮。

治療師會教導求助人一些放鬆的技巧來減輕焦慮或其他情緒,這是十分常見。但是,如果求助人擁有強烈的意圖運用這類型的技巧來消除焦慮,這或許代表他們未能處理它們或在生活中與它們共存,因此極力希望自己能夠擺脫這些感覺。例如,我留意到不少我的求助人會因渴望盡快消除那些輕度的焦慮症狀而反覆地出現恐慌發作的反應。實際上,這種意圖導致他們因未能擺脫焦慮而更加擔憂。結果,輕微的焦慮症逐漸加劇,最後導致更激烈的驚恐發作。這些求助人對他們的焦慮症狀感到非常恐懼,並認為自己無法忍受任何輕微的焦慮症狀。

進行靜觀練習時,我們需要放棄二元的思考模式。也就是說,我們需要避免視靜觀為消除自己不想要的情緒的技巧,或希望藉著靜觀去接受所經歷的一切。這種二分法的思想可能只會帶來「火上加油」的效果(加劇那些不希望經歷的情緒)或是讓人覺得我們正坐著什麼也不做(忍受所有讓我們感到不適的一切)。

在學習和練習靜觀時,我們需要健康地從自己的想法和情緒中抽離。在進行靜觀練習時,我們需要學會如何不帶批判地觀察自己的情緒和想法不斷地來來往往,以及自己對它們的意圖。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能夠學習到思想只是思想,感覺只是感覺。這樣,我們能夠逐漸明白到如果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將會減少它們對我們的影響力。最終,那些我們不想要的想法和情緒的出現的強度和頻率會隨之降低和減少。

事實上,我們的想法和情緒是讓自己更加了解自我的重要訊息。如果我們過度渴望消除它們,很大機會忽視它們正傳遞給我們的訊息。從長遠來看,我們很容易會與自己脫節,未能了解真正的自我。因此,透過靜觀,我們可以學習如何與自己的思想和情緒一起滑浪而不被它們所淹沒,並從中增強對自己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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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童年創傷有關潛在的逃避機制

我的其中一位求助人由於難以忍受與他人聯繫所帶來的情緒,因此在不自覺下傾向逃避出席所有社交場合。除此之外,他還有酗酒的習慣,希望透過酒精來擺脫因工作壓力所帶來的焦慮。事實上,他的父親在他童年時期經常虐待他,常常因為一些瑣碎的事而責罵他,甚至對他作出體罰。在整個童年時期,他學會了建立一種應對機制,就是在盡可能的情況下,盡力逃避父親和任何有機會被虐待的情況。另外,他還學會了逃避任何可能觸發與他童年虐待相關情緒的場合,例如受到負面評價和批評的情況。其中一個例子是當他曾經被一位同事欺凌後,他會因為擔心自己再次被欺凌,以及受創傷經歷的記憶影響,不願意出席任何公司團隊的聚會。

為什麼我們在童年時期所發展的核心信念如此頑固?

我的其中一位求助人每當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或朋友沒有邀請她出席聚會時,便會確信自己沒有人愛和沒有價值,她亦因此而常常感到沮喪。她在生活上傾向執著於一些次要的細節,而這些細節往往會引發起她各種負面的想法,例如別人都不喜歡她或孤立她等。譬如,當她的同事告訴她他們有自己的午餐聚會時,她便會認為自己被孤立,甚至認為對方是刻意排斥自己。此外,當她的朋友要求她為自己做事時,即使她內心深處不想這樣做,但是她仍然會犧牲自己的時間和精力來取悅他們。事實上,她認為自己不配得到朋友的尊重、愛護和關心,以至於很難向他人說「不」。另一方面,她低估了自己在生活中那些應該別人珍惜的正向特質和強項。為什麼她對自己不配被愛和沒有價值的核心信念如此頑固? 我們對自己、他人和世界的信念是從童年時期與重要人物(大多是主要照顧者)互動而開始建立,這些信念是透過一些內部和外部反覆思考的模式逐漸發展。也就是說,如果父母在我們童年時一直批評我們十分醜陋,我們便會擁有「我很醜陋」的信念,並反覆地獲得父母的認可。更重要的事,我們一生中可能在腦海中重覆地出現這些想法。例如,當我們認為自己十分愚蠢並且考試不合格時,便會傾向確認自己的信念,忽略了其他與信念存在矛盾的證據。如果我們重覆利用自己的負面信念來過濾我們的世界,這些信念會因為我們的反覆確認而變得愈來愈強大。簡單而言,如果我們以某種方式思考自己、別人和自己的世界越多,我們便會越相信它。